因為書是樹木變成的啊。 我還記得當初詢問自家店名的由來時,父親是如此回答的。他當時正好在店裡新進的舊書(現在想想還真是矛盾)上寫下定價,鉛筆筆尖與泛黃書頁摩擦發出像是樹葉窸窣作響的聲音。我坐在一旁睜著眼,在感到困惑以前,就先被不可思議的情緒所包圍。父親察覺我發愣的眼神,他輕輕放下書本,呼喚了我的名字,說:妳知道,書本是由什麼組成的嗎? 我凝視著他在被刮花的鏡片下溫和的雙眼,回答:紙。 正確答案,書是由紙構成的。妳真聰明。父親以他寬厚的手掌撫摸我的頭頂,繼續發問:那妳知道紙是怎麼來的嗎? 這可難倒我了,即使我絞盡腦汁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我不知道。我把臉皺的像梅干,低聲囁嚅後又馬上抬起頭來:爸爸你知道嗎? 紙就是大樹變的哦。父親說。接著那些紙張再組成書。妳發現了嗎?樹木悄悄地變化為書了,對,就像我們店裡賣的這些。 我還是覺得難以置信。紙怎麼會是樹變的呢?紙的觸感是這麼細緻精密,讓我聯想到母親替我洗頭時沾滿泡沫的指尖,而大樹又是那麼粗糙、存在感強烈的,攀附在樹幹上就像待在父親的背上一樣。它們是那麼的不一樣。這種心情就像是有人告訴我爸爸就是媽媽其實是同一個人,或是第一次知道迪士尼樂園裡的造型布偶裡頭是活生生的人類一樣不可思議。 這不可能啊。 怎麼會不可能?只要施予小小的魔法,就可以輕鬆辦到了啊。 魔法? 是的,魔法。 魔法啊……魔法的話、就沒有辦法了。 我眨眨眼,輕易相信了父親的說詞,所有懷疑都煙消雲散。在那個年紀,魔法可以解釋一切,連聖誕老人可以駕雪橇在空中飛翔都能相信了,一棵樹還是一塊三明治能變成書根本不算什麼。魔法像淋在鬆餅上的糖漿,光存在著就帶來美好,於是自此之後我一直深信著在櫥櫃裡沉睡的每一本書,都是神奇的魔法書,時時刻刻想像著當魔法解除的一瞬間,店裡就會出現一座蓊鬱的神秘森林,森林裡的樹木將伸展它們的枝臂,彷彿要擁抱全世界般的突破屋頂與圍牆,盡情的向上生長,直到帶領我抵達邈遠的天際。 紙の森
(There can be forest when you believe.)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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